爭論並不等同對立
李芝蘭
香港城市大學公共及社會行政學系
看近日領滙事件爭論的發展，實在令人擔憂。領滙事件牽涉的，是政府資產「私有化」的問題，其討論的重心理應放在「私有化」的利幣分析。可是當盧婆婆提出訴訟並成功擱置領滙上市後，整個討論便開始走樣。提出訴訟的盧婆婆這邊，在記者會上就說「敲到了董建華的老虎頭」，給人的印象是以成功者自居。反之，部份因上市計劃擱置而蒙受損失的人，就在報章上發表「捉鄭大奸」、「揪出幕後黑手」、甚至恐嚇要以10萬元作花紅令「大奸與黃霑「同途」（意即過身）」(經濟日報10月22日) 等的言論。領滙發展至今，似乎變成意氣之爭，與香港人過往的處事方式大相逕庭。
其實早在領滙事件之前，有關紅灣半島、西九龍文娛藝術區、最低工資等等的討論，就已經在社會中引起了極大的迴響。部份商界人士認為，討論中經常出現「官商勾結」、「利益輸送」、「賤賣資產」等口號，引證香港已經變得太過政治化，甚至出現「階級對立」的仇商情緒，並警告這最終會影響香港的經濟發展。但這些批評亦同時用上了「瓜分財富」、「想將香港共產」、「阻人發達」等的語句，於是形成了針鋒相對、相互對罵的局面，對於消弭爭拗、政治降溫適得其反。
出現以上情況，主要原因是現在多數的討論，都不必要地把爭議事件中的雙方對立起來。例如當發展商宣佈放棄拆卸紅灣半島時，部份商界人士宣稱香港自由經濟已死，資本將要撤離香港，反之另一方的評論亦祭出「人民勝利」的大旗，強調發展商最終屈服於人民力量。這種你贏我輸的零和姿態，無論是站在那個角度，都無助於社會各方意見的平和表達，相反事情愈趨情緒化，令判斷容易偏離最佳的選擇。
我們應該知道，香港向來都是一個能夠包容不同意見的城市，亦習慣在爭論中找尋解決問題的方案，這是我們的文化優勢。日前，原港政府首席顧問顧汝德就表示，香港是一個平和、易管治的城市。他舉例說，雖然過去兩年的七一大遊行都是在社會怨氣極深的氣氛下舉行，但都沒有發生任何騒動; 而1953年石硤尾木屋區發生大火，社區裏更是矛盾重重，但當時亦只是出現了3宗罪案而已。
這再次提醒我們，當今天我們面對不同意見時，可以有激烈的爭論，這亦是自由社會可貴可愛之處。然而，我們更應該應秉持一貫冷靜、和諧的處事方式，視爭議為達致平衡點的過程，沒有必要將之視為不同階層市民的利益肉搏。若討論時心存敵意，以擊倒對手為目標，結果只會令社會愈趨分化。
原載於2005-01-08《蘋果日報》, E13, 蘋果論壇